Samstag, 4. August 2007

十年

刚拿到新一期的《城市中国》杂志,封面上赫然印着“十年重庆”四个大字。而下方则是一张虚拟的城市互动想象图:红色的中国版图上,一组黄色的同心圆形成一种电波似的的网络,连接着被特别放大了的重庆现代建筑群,以香港的中銀大廈和IFC为标志的珠三角(难道珠三角变成了香港?),矗立着东方明珠和金茂大厦的长三角,和环渤海(用一个有点怪异的不明建筑物象征)这几个中国经济最发达的区域。遥远处人造卫星让曼哈顿与重庆地区有点孱弱的呼应着。十年重庆?有谁还记得1997年不仅是香港回归中国的年份,亦是重庆从四川省省会升级为直辖市的那一年?当电视上充斥着十年回归的各种报道,又有谁还知道这个内陆的大城也有一个似乎要被遗忘了的纪念日?

城市之间的竞争与城市之间的互相想象密不可分。对上海人来说,重庆变为直辖市似乎并不对上海有多大的影响。我唯一的而又微弱的紧迫感来自于重庆似乎因此取代上海而变成了中国第一大城市,但似乎这并不为人津津乐道。杂志提到了宋代李之仪那首众所周知的《卜算子》是如何微妙地比喻着这两座城市的关系: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此水几时休?此恨几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我不知道在长江上游的重庆究竟是怎样想象长江下游的上海。在一个社会调查中,一位普通的重庆人这样表达了对重庆未来十年的期望:“希望能和上海一样有更好的机遇,发挥国际大都会的作用,作为‘龙尾’赶上‘龙头’上海”。霎那间我觉得似乎中国的城市都染上了一种“被同化渴望症”。在重庆这样想象的同时,也许上海正如此想象着香港(并有人觉得香港已经被打败),东京,最终是纽约(也许重庆也在偷偷想象着纽约,正如上面所说的那个封面所示)。究竟什么是国际大都会?国际大都会的作用又如何界定?在这些基本的问题没有被好好思考和回答之前,我们的期待和想象都可能是危机四伏的。

如果说上海对重庆的印象只停留在简单的“山城”,“火炉”概念,或是来自于《疯狂的石头》中支离破碎的影像,我怀疑香港人除了知道王家卫的《重庆森林》和那座在尖沙咀的重庆大厦外,对重庆可能一无所知。当重庆大厦被王家卫成功地升华成香港作为一座迷失城市的混乱和焦躁的缩影时,重庆这个城市本身的意象似乎被挖空了,以至于无法激起对她自己任何的联想和想象。有一段评论这样写道:

“中国重庆和香港这两座在地貌,市区人口数量,密度都极为相似的城市,在同一年分别开始了重要的转折。有向往,有虚荣,今天正高速运转中的重庆乐于被称作‘西部的维多利亚港湾’过去的十年,两座城市各自经历着风雨,两座城市的人各自体会着生活的日常悲喜和戏剧性。他们在空间上彼此呼应,彼此蔓延,有的时候,一个成为另一个的缩影”。(《城市中国》49页)

其实香港对重庆是有想象的。因为地貌的相似,香港在山上建房的丰富经验可以很好的在重庆发挥。所以,重庆可以说是香港房地产业在中国西部的一个重镇。原谅我,除此之外,我很难再把这两座城市从香港的角度联系起来。

这期杂志的副标题是“城乡统筹的未来动力学”。一幅有趣的照片这样剖析了重庆的人口流动趋势:当传统的火车站会用“xx欢迎你”的横幅挂在显眼位置时,重庆的火车站则挂起了“欢送兄弟姐妹创业”的标语。大量输出而非输入劳力是地区经济贫困的真实写照。而山城棒棒与重庆美女的共融也是城市与农村进行互相包围和反包围的特有产物。在今天的城市研究极大的放大了城市内部的各种元素的时候,我们无法不面对农村对城市,尤其是中国城市,在各个结构层面上的巨大冲击。而重庆更是典型的例子。

十年重庆也许的确不如十年香港来的重要,但这应该只对香港人有效。中国的公众想象和记忆仍然喜欢也被要求只注重宏伟的民族大叙事。所以十年重庆的微不足道,似乎对所有人来说都变得如此顺理成章。

2 Kommentare:

M小鱼 hat gesagt…

风起云涌突然都写HK十年.
其实还有一个40年,难道不该写?(1967-2007)

Anonym hat gesagt…

1967的被遗忘是history is narrative的极好例子。香港从那年以后开始,进入“政治冷感状态”,一直没有回去。